皇语盈并未询问调查员是做什么的，而是直接开口确认顾离的身份是不是调查员。
她知道调查员的存在。
这很正常，社会从来就不是公平的，掌握资源越多的人就有资格知道更多。
恶梦世界，异常事件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很陌生，但是对于那些身居高位的人而言，这已经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。
最多就是知晓到的情报并不完全，就像皇语盈一样，她知道调查员，但她不可能知道调查员的具体身份。
皇语盈听到顾离亲口确认身份后，脸上不由流露出了喜悦。
已经死了很多人了，此时此刻，“调查员”这三个字就相当于人在沙漠中发现了绿洲。
皇语盈知道，顾离是所有人生还的唯一希望。
“我只是来调查情况的，不是来救援的，我不会负责你们的人身安全。”顾离感受到所有人投来的殷切的目光，立刻开口避免让他们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。
他只是来调查异常事件的，能处理的情况下就尽量处理，处理不了的情况下就退而求次，只求搞清楚楼内异常的触发规则和攻击方式，以防异常生物入侵现实世界之后没有任何应对措施。
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限制方式了。
若是情况实在超出他的能力范畴，他会脚底抹油，转身就跑。
至于保住在场所有人的性命？把所有人都完好地救出去？
随缘吧，顾离没有那个能力保证。
他连保证自己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。
“什么？”皇语盈还没开口，听到顾离这句不近人情的话之后，在此绝境之下，终于有人在压抑许久之后绷不住了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你不是官方人员吗？难道眼睁睁看着我们死？”
“妈的，老子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呢，结果是个废物。”
瞬间，人群中出现了几道责怪、叫嚣的声音，他们在经历了极度恐怖的异常事件后，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。
还有一个甚至双手抱头，无助地呢喃着：“不！我不要死！我不要死。”
“嘿嘿，我要死了。”下一秒，这名看到太多熟悉之人死去的幸存者开始胡言乱语起来。
高强度的沉重压抑氛围之下，他疯了。
人在经历了绝望之后，好不容易以为迎来了希望的曙光。
结果曙光来了一句：“滚开，老子不是来照你的。”
现在，这里不少人的精神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思维来考量了。
他们把心中的憋屈和恐惧都化为了怒火，此刻犹如火星撞地球般爆发开来，宣泄在顾离身上。
人的负能量到达极点后，都会想要找个沙包宣泄一番的。
仿佛造成眼下这副局面的不是楼下的异常生物，而是顾离。
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，人人得而诛之。
场面变得有些混乱了。
皇语盈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，她的家室很好，从小接受的也是当代社会推崇的精英教育。
但这些教育不会教她该如何面对一群迫切想要活下去的人。
顶多告诉她该如何给讨薪的员工画大饼，跟他们将心比心。
顾离站在原地，默不作声，看向人群的目光中只有冷淡。
这就是他什么要提前和苏宏远讲好，自己不接受道德绑架的原因。
不理会这群不是发狂了就是发疯了的，要么就是蜷缩在角落连话都说不出的人群是对的。
他也不可能带着这样一群人逃生，一群会质疑他，或者连路都走不动的人，带上他们只会给自己添堵。
扛着十几个拖油瓶跑路，顾离自认没有这种能力。
他也不打算充当好人去和这些人讲什么，安慰什么。
听着那些质问、叫嚣的语句，顾离也没有任何反驳，也没有任何举动。
他没有心情去和一群普通人计较什么，他不是什么大善人，没有舍生取义的崇高道德，也没有随意对他人释放善意的想法。
有些人是贪婪到极致的，当你对他释放了一些善意之后，他反而会无休止地对你进行索取，仿佛你的善意是廉价的，就应该奉献给他的。
更何况，异常事件中的善良是很奢侈的，因为顾离连自己都不一定能保得住自己。
顾离清楚，这里是恶梦世界，到时间之后，普通人自然就会被传送出去。
这些人能够从安全通道逃到这，并且还能活到现在，就说明他们暂时逃出了“异常”的追杀。
如果能坚持到早上八点，他们就能被安全传送回现实世界。
只不过是失去梦中的记忆罢了。
自然而然地，他们也不会记住梦中的顾离，更不会记住他现在说的话。
没有必要去和他们多费口舌。
“说说吧，你们遇到什么了。”顾离看向了皇语盈，以及依旧缩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的女生。
“今天是我们地皇集团成立二十五周年的庆祝大会。”皇语盈不敢拒绝顾离的提问，她知道的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多，自然也知道调查员的权限有多高。
最重要的是，这类同化者的能力，是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到的。
“大会本来一切正常，到后面自由用餐环节为止都是一切正常的。”皇语盈讲到这，脸色不由得一变，“可就在用餐时间即将结束的时候，突然，礼厅内传出了惨叫。
有人死了，是被异常杀死的。”
“怎么死的？”顾离追问道，“能不能判断出那只异常是什么阶段的，它的模样，触发规则和攻击方式是什么？”
“阶段……我不是专业的，不太能看得出来，我只能确认那是一只类人形的异常。”皇语盈的眼中浮现出恐惧，有人遇袭死亡的一幕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心理阴影。
“它像是人，像是一道人影，脸上没有五官，浑身上下没有皮肤，也没有血肉，而是一道由光构建出的人影。”皇语盈缓缓言道。
“光？”顾离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具浑身亮光的躯体。
一个小光人的模样就这么浮现了出来。
“至于触发条件和攻击方式……”皇语盈思索了一下，摇了摇头，给不出准确答案，“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，我根本反应不过来。”
她知道的消息确实比很多人要多，顾离说的话她也能大概明白。
但是，人的心理素质和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。
那种情况下，能够记住异常的确切模样已经算是不错了，还想着要洞悉异常的触发规则和攻击方式，着实是有些强人所难。
这时，一直缩在皇语盈怀里的女生有些胆怯道：“那个怪物是一个‘光人’，那么会不会，它的触发条件跟光有关？”
声音微小，却给顾离提供了一种思路。